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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陪伴患病的儿子,本可成为天字一号唢呐手的他逃离北京,这位平凡的父亲最终成了地方古乐的拯救者

卉姐 卉姐 2020-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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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日,卉姐的微信好友“沧浪沉舟”发了一条信息:



“沧浪沉舟”的爷爷纪竹出身于音乐世家,幼年家境贫寒,他发愤习艺,唢呐技艺超群。


1953年,纪竹被选拔为中央广播事业局民族管弦乐团第一任唢呐手后,为了陪伴体弱多病的儿子,他毅然决然辞职返乡。


之后,他仍有几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但均被被儿子羁绊住了脚步。


他本可以走得更远,一次次的放弃,让他湮没在了一座小城。


也许在今天这个成功至上,以名利为傲的时代,纪竹的选择,是一条非主流之路。


然而,中国,甚至世界,少了一位顶尖的唢呐高手,却成全了一位平凡的父亲。


儿子在他的培养下,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成了一名建筑设计师。


后娶妻生女,拥有了自己的幸福小家庭。


在小城逼仄的空间里,纪竹极力腾挪,把自己的音乐才华发挥到极致。


瘫痪在床的的16年,他依靠顽强的毅力,将失传的泰州古民乐曲调一一打捞。


泰州古乐以流传于泰州地区的民间音乐和道教音乐为基础,并吸取宫廷音乐、教坊音乐、诗词音乐、杂剧与南方戏曲等而形成的独特地方音乐。


自娱自乐,文人雅集,堂会“派对”,婚丧嫁娶,集会游行,祭祀迎神……盛行于宋代的泰州古乐,流传辉煌时期,影响范围覆盖江苏。


如今的泰州古乐为江苏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曾获长三角地区保护传统文化重大贡献奖。


感谢纪竹当年对泰州古乐的拯救和传承。


1989年,69岁的纪竹在家乡走完了无憾的一生。


一个人能摈弃名利的诱惑,忠于内心的选择,此生不懊恼,不纠结,淡然坐看云起云落花开花谢,何尝不是一种成功。


然而,今天,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归来一


1953年初冬,30多岁的纪竹踏上南下的列车。离家大半年了,他归心似箭。


他被亲情羁绊———千里之外的小城泰州,有他的结发妻子、乳臭小儿,还有年迈的祖母和岳丈。


他在那座小城长大。家乡已经融进了他的血脉———


他家住在稻河边的瓜蒌巷。在北方干燥的风沙天气里,他常常会梦见青色丝带状的稻河,


稻河边那些喧嚣的店铺,各种叫卖声,“啪啪啪”的捶衣声……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的草炉烧饼香味。


朋友们都认为纪竹很傻。为了回家,他抛弃了中央广播事业局民族管弦乐团第一任唢呐手的身份和每月70多元的工资。


新中国成立后,中央为挖掘民间音乐,至无锡录制了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等乐曲后,因录音效果不好,再至无锡寻访阿炳时,其已辞世。


此事引起中央的高度重视,遂在全国遍访民间音乐英才。


彼时,乐工纪竹声名在外。面对来访人员,他当场用高音唢呐奏起《国际歌》,旋律庄严雄浑,气势非凡。


来人立即决定将纪竹调至北京。


当年,包括苏州一琵琶名家,民族管弦乐团在江苏共录用了两人。


1953年初春,7岁的纪律骑在父亲的肩上,听见父亲淡淡地说了一句,“爸爸要去北京了。”


纪律问父亲,北京在哪里。父亲说,很远很远。纪律有些伤感。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纪律发现只读过四年私塾的父亲变用功了,整天不是念英文就是看五线谱。


他听说,市里专门请老师为父亲授课。


父亲就要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了。他关掉了理发店,每天很少出门,尽可能多陪家人。


关于父亲走时的场景,纪律已经记忆模糊了。


他记得父亲回来那天,一进家门,看见曾祖母,父亲立即泪流满面。这是纪律第一次看见父亲流泪。


大半年未见,父亲还穿着在家常穿的旧棉袍。


纪律不知道父亲的归来意味着什么。多年后,他有些替父亲可惜,“他本来可以在中国的音乐界留下一笔。”


纪竹回来后,他在民族管弦乐团的位置被山东的任同祥替代,很快,其以一曲首《百鸟朝凤》在匈牙利获金奖。


而纪竹并不以为然。他把经过单位批准的辞职报告镶进镜框,挂在家里。“他想表明自己的清白。”


当时,民族管弦乐团是军管单位。“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纪竹对朋友这样说过。


真正决定纪竹离开的原因是,他接到一封家书,说自幼体弱的儿子纪律生病了。


他想回家看看。自己从小缺少父爱,他知道父爱对男孩子的成长意味着什么。


按照规定,纪竹尚未到探亲时间。领导不同意,说除非他辞职。脾气倔强的纪竹立即呈交了辞职报告。


回到泰州后,纪竹重新申请理发店的营业执照,可有关部门却不肯批,“北京那边跟泰州打了招呼,想逼他回去。”


然而,纪竹归意已定。最终,他的理发店还是在稻河边重新开张了。



成长


泰州民俗民风淳朴,尤重祭神、祭孔、祭祖等礼仪。


在这些仪式上,乐工们用唢呐、笙、箫、管、笛等多种乐器共同演奏地方曲调和曲牌。泰州的音乐之风自古盛行。


乐工纪氏家族庞大,在泰州乐界自古就有“纪半朝”之称。


纪氏家族闲暇时从事第二职业———理发。这些理发店常有吹拉弹唱者汇聚,俨然成为当时泰州城的音乐沙龙。


纪竹原名纪桂荣,在家族中排行第十,人称“十小”。


纪竹姐弟二人。纪家至其父时,家道中落。由于纪竹的父亲吸食大烟,纪竹的姐姐也染上了毒瘾(后姐姐15岁时早夭),


家中值钱的东西全被典当出去,连筷子都没有。


童年的纪竹经常饿得发慌。他的祖母在大户人家做针线活,便带些饭菜回来给他充饥。


纪竹11岁进入理发店做学徒。对他来说,物质上的匮乏并不算什么,周遭的歧视带来的精神上的痛苦尤甚。


纪氏乐坊参加祭礼活动时,族中的孩子便手持“汪”、“星”等小乐器在一旁担当配角。纪竹也在其中。


有时,演出间隙,纪竹想摸摸大人的乐器,长辈们立即撂下脸来。


隔壁叔祖家每日教习子弟,管弦之声不断。


纪竹听得心里痒痒的。于是,他常常爬上墙头偷习其艺,渐渐地,好多曲谱他都烂熟于心,但他苦于没有唢呐。


他听说一位堂叔每天清晨至一乱坟场练习唢呐,便央求堂叔带他去。


冬天,他先把手放进冰水,冻僵后开练,直至练灵活了,再进水,周而复始。


一日,纪氏乐坊参加一富家的丧祭礼,吹唢呐的乐工不知何故未到。


15岁的纪竹趁没人注意,提起大人的唢呐,从容演奏起来。一曲完毕,举座皆惊。


事后,坊主纪恒喜听说刚才的演奏者是纪竹时,惊讶不已,遂拉过其落泪叹道:“纪家后继有人啊!”


此后,纪竹在参加乐坊的祭礼活动时,享受一等工资。


纪恒喜又命自己的一位爱徒悉心教授纪竹唢呐。之后,纪竹的唢呐技艺愈发炉火纯青。


到后来,泰州地区的祭礼“非纪竹不开悼”。纪竹也成为一些大户人家的座上宾。


一次,纪竹去一大户人家作做客时,见这户人家的少爷在边听留声机,边习二胡。纪竹走上前去,主动施教,少爷豁然开朗。


之后,纪竹隔三岔五就为少爷授课。这位少爷就是后来成为梅兰芳琴师的卢文勤。


纪竹16岁那年,在亲戚的帮助下,在稻河边盘下一爿理发店,当起老板。


生意差强人意。因要供养父亲吸食大烟,尽管他非常努力,家境依然贫困。


1949年,泰州一批文化人决定在城区建立一支80人的国乐演奏队伍,以欢送大军过江。


纪竹非常支持。他担任国乐队队长,并自掏腰包,为个别贫困的乐手发放薪酬。


1949年4月,泰州人民欢送大军渡江。


国乐队队员走在人民子弟兵队列的前头,欢送队伍由城区坡子街出发,吹吹打打,一直送到口岸。


队伍中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吹唢呐的纪竹,但见他收肋鼓气,一路吹来,毫不间断。


乐曲欢快热烈,沿街观众,无不拍手叫绝。



挣扎三


解放后,泰州的祭礼活动式微了。


理发店重新开张后,生意比较清淡,为了养家糊口,纪竹有时还编起鸟笼、蚂蚱笼、渔网梭等挂在理发店里卖。


不过,更多的时候,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理发店里,把两张狭凳拼起来,


上面搁一窗户板,趴在这张简陋的“桌子”上,他一边持一根长笛试音,一边整理起泰州古民乐。


《傍妆台》、《西板》、《昭君和番》、《回营·打围》……这些沉睡的曲调被他一个个唤醒。


当时,泰州国乐队又重新成立。纪竹依然担任队长,乐队经常训练。


纪竹整理的《傍妆台》经泰州国乐队演奏后,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录制;《昭君和番》、《回营打围》,被江苏人民广播电台录制。


目前泰州市图书馆收藏的由泰州文化馆编辑的《泰州国乐一集》、《泰州国乐二集》,这就是纪竹当年的心血。


没多久,江苏省工农业余文工团成立。乐队以泰州音乐人为骨干,以演奏泰州民间音乐曲目为主。纪竹是乐队的“灵魂人物”。


C位怀抱琵琶者为纪竹


在纪律的记忆中,那段时间,父亲会经常跟他讲外面的趣事。


纪律隐约知道,父亲参加了华东地区的会演,还到上海演出交流,并参与了接待外宾的演出。


让纪律好奇且兴奋的是,父亲还参加了电影纪录片的拍摄。


长相俊朗的父亲在片中扮演了一位民间唢呐手,他着对襟小褂,敞胸露怀,一路吹奏,激情澎湃。


上世纪50年代末,国家为普及文化艺术教育,在扬州办起扬州文化艺术学校,著名音乐家马可、谷建芬等均在该校任教。


纪竹有幸成为学员。马可对泰州民间音乐情有独钟,他特别欣赏纪竹的唢呐演奏,经常一遍一遍为其录音。


此后,江苏省歌舞团要调纪竹去南京工作。


谁料调任前夕,儿子纪律又犯了急性阑尾炎,守在儿子的病床前,纪竹几天几夜没睡好觉。


儿子阑尾炎痊愈后,又患上肠梗阻,纪竹决定,不去南京了。


泰州的理发店公私合营后,纪竹成了泰州饮服公司的一名工作人员。


之后,儿子在他的悉心栽培下,考取了上海同济大学建筑系。


1973年,在外地工作的纪律接到家里的电话,说父亲脑溢血中风。纪律连夜赶到家中。


面对病床上的父亲,纪律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他,父亲一定会在另外一条人生道路上,才华大放异彩。


但对这样的人生选择,纪竹从来没有表示过遗憾。


纪竹出院时,左半身依然瘫痪,右半身也不灵便。


他在家神柜上装了一个铁把手,每天拉着把手做下蹲、起立运动;


他坐在藤椅上时,在脚下放一个小竹筒,不时踩着滚动。一年后,他居然可以拄着拐杖蹒跚移步。


偶有国乐队的老友前来看望,忆起他们共同的岁月,这是纪竹最开心的时刻;


四乡八镇的音乐爱好者慕名上门求教,纪竹诲人不倦。


纪竹又重新整理泰州古民乐曲调。他坐在藤椅上,藤椅旁搁一张小桌子。


他用并不灵便的右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他瘫痪的左手无法用长笛试音,只得在大脑里一遍遍默念旋律。


 “冬天,特别冷的时候,他就在右手旁放一只热水袋。”纪律回忆说,


有一次,父亲笔滚到地上,纪竹父亲躬身去拾,谁料身子失衡,一头栽倒在地,他心疼不已。


“他非常严谨。”纪律说,一次,他发现父亲搞错了一个音节。


他向父亲提出后,父亲又从头开始,把所有的资料重新检查了一遍。


1988年底,几十首首泰州古民乐曲调民间古乐谱终于全部定稿。之后,纪竹再次中风。


1989年1月2日,在医院抢救两个多月后,纪竹离开人世。


2010年1月2日,应泰州凤城河文化演艺公司古乐团的邀请,爱好二胡的纪律参加了第六届长三角地区民族乐团展演活动的闭幕式。


闭幕式上,古乐团演奏了《西板》、《傍妆台》这两首泰州古民乐。


在悠远的古乐声中,纪律想起了童年的夏夜,他和父亲坐在天井里,父亲手把手教他二胡的场景。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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卉姐,中年少女,前资深媒体人,野生情感砖家。著有特稿文集《假如没有这些遇见》。个人原创公众号:卉姐(ID:tzzsh_2015)。长按二维码,更多精彩等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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